中共上海市委老干部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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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日期:2020-06-18
邹碧华的故事感染、影响、激励了无数人。其实,我们身边还有许许多多优秀的法律人,他们的法律人生都是中国法治历史的一个个剪影,串起来,就是一幅中国法治的历程图。近日,由上海市高院主办、青年法院人主创的“庭前独角兽”微信号通过采访他们,将为受众开启一段法律人的往事,打开一段尘封的记忆,记录一段口述历史,让我们一起走近上海法院的退休大法官和老院长们。
嘉宾:李国光(中国首批大法官之一,原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长)
主持人:潘静波(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法官)
画外音:唐启盛(上海市宝山区人民法院)
主持人:李院长,这里有您一张照片,图中的小男孩是您吗?
李国光:是我,当时大约三岁,旁边牵着我的手的是我祖母。
(幼年的李国光与祖母)
主持人:我曾经看到过报道,您生命中对您影响很大的有四位女性,其中一位就是您的阿伯(姑妈)。在您念书的时候,她也资助过您,对吗?
李国光:我的姑妈对我来说印象非常深刻。她跟我们一起逃难,我在上海出生后,都是她在照顾我。后来,我们家中孩子太多,我在八个孩子中排行老大,而我父亲在邮局做一个普通工人要维持一大家子的生活。我初中毕业后,父亲就跟我说不要上高中了,开始(去)做学徒,但我姑妈坚持要让我上学。(说)如果有困难,学费生活费由她来负担。就这样,父亲放弃了原来的想法,我继续上高中。
由于姑妈的意见,改变了我的一生,我得以继续上学,没有她的话,我可能就是另外一条人生道路。在品行、对人对事方面,(她)对我都有很大影响。
主持人:用现在的话说,您当时有一个很好的家风,除了自己的父亲母亲以外,祖母、姑妈对自己都很关爱。
李国光:家风是需要传承的,社会上的熏陶是一回事,关键是你的祖辈、先辈要做一个好人,做一个正直的人,树立一个榜样,我的家风确实比较好,原因就在这里。
主持人:由于您姑妈的资助及家人的理解,您后来上了北大,是吗?
李国光:高中毕业的时候,我就考取了北大法律系,当时是五年制的,从此,就走上了法律之路。
(李国光在北京大学学习期间)
主持人:您从北大法律系毕业以后,就去了西藏工作,当时的工作条件应该满艰苦的吧?
李国光:西藏这个地方,关键是(海拔)很高,70度水就开了,茶叶也泡不了,饭也是生的,我吃了4年的生饭。
1959年3月份,达赖集团发动了全面的反革命武装叛乱,都是拿起枪来打的。我们就是根据毛主席和中央军委的命令去平叛。部队负责俘虏,(但是)真正的深挖就要依靠我们政法干部。在这个背景下,我们北大法律系要去四个人,当时就选中了我。
我是1961年去,没想到一待就是24年,1985年才回上海。我的青春,我的恋爱、结婚、生子,都在那里,(是)人生最美好的回忆。到现在为止,我做梦一直做西藏的梦,因为对我的刺激太大了。如果说我的家人,教给我好的家风,做一个好人,做一个善良的人,做一个爱国家的人。那么西藏的24年,让我成为一个对社会(有)担当(有)责任的人。
在西藏是苦的。有时出差,早晨出发,不知道中午在哪里吃饭,中午凑合一顿后,晚上在哪里住又不知道。甚至走了几十公里,看到的野兽比看到的人多。很苦,但我觉得苦得值得,如果这一片土地分离出去,我们国家四分之一就没有了。
在西藏也遇到了一些比较惊险的事,有一次我们法院的合议庭去劳改农场办减刑案子,过河的时候,只有一个牛皮筏子,当时牛皮筏子上载着四个犯人两个民警,在河当中翻掉了。当时,我拿着冲锋枪对着天空打了一梭子子弹,农场干警听到后,就骑着马过来问出什么事了。当天晚上,他们在几十公里以外找到了牛皮筏子和上面的人,都牺牲了。牛皮筏子在树上晒了两天后,我们乘着它过的河。
(李国光在西藏)
主持人:您当时应该是怀着一种使命感和责任感在西藏工作。
李国光:主要是一种责任感。
主持人:李院长,您在47岁的时候,来到了上海,应该说一切又是从零开始,您对初来上海时的印象现在还有吗?
李国光:印象深刻。我来上海应该说是一个偶然因素。当时我们有一个藏族院长,有一次他来上海开会,我在上海休假,他到我家来家访,看到我家里很困难,就提出来说让我自己来上海找单位,找好单位,他去西藏的自治区组织部帮我操作转工作的事情。后来,我就拿着西藏高院的工作证和北大的毕业证,到了福州路的上海高院。当时,门卫还以为我是上访的,告诉我上访不在这里。我说我是联系工作的。最后就联系到了上海高院的院长华联奎,我是第一次见他,他结果说,现在不是我们要不要你来,而是说你什么时候来。后来比较快就回到了上海。
回来以后,我的一个感觉是西藏的案子不多,主要是刑事案子,这里就不一样了,我就像是一个开阑尾炎的医生要动心脏的手术了,压力很大。我生在上海,但是在逃难中生在上海,我在无锡长大,对上海并不熟悉。这个情况下,我就有压力了。不过我有个比较好的情况,北大给了我深厚的法学理论基础,文革期间的十年我没有浪费,继续温习功课,英语也没断,在业务上来说,来上海是无缝对接。所以,比较快地适应了上海的工作和生活。
也感觉到很辛苦,尤其是当中级法院院长三年,这三年我头很大。譬如1990年,证券交易所成立半个月以后,就有股票方面的案子了,遇到的新情况比较多。作为中级法院院长,是要面对大案子的,你怎么来应付?我就采取这样的办法,叫我们的法官你不懂就要进入角色(去学),很快地掌握情况。老实说我们都不懂股票,我就叫我们中院经济庭的两个同志到股票交易所去做红马甲,人家怎么干你怎么干,这两个同志最后成为我们股票方面的审判专家,最高法院举办审理股票案子方面的讲课,他们一个讲理论,一个讲操作。
第二个,上海的名人案子比较多,海内外都很关注。比如刘嘉玲有一次在苏州拍电影,礼拜天她来上海南京路,在第一百货商店发现一个化妆品上有自己的头像,但自己又没有跟他们签订过合同授权,后来就找了陶武平律师代理,起诉化妆品厂家侵犯她的肖像权,要求赔偿一百万。当时,1990年时候,人们对肖像权还没有概念。(有的)认为照相馆有自己头像,还觉得很光荣很高兴,实际上是侵权了。这个案子怎么办呢?香港、澳门、国外的记者都云集上海。我记得开庭的时候,有五六十个记者,都拿了长枪短炮,我就采取一个办法,开庭之前给记者三分钟时间拍刘嘉玲,三分钟后就不能拍了,这是庭审纪律。我还跟刘嘉玲一方讲清楚,这是侵权,(但)作为原告你要得理又让人,不能得理不让人,一百万太高,我们不能引导,一个肖像侵权就赔一百万,在香港或许可以,在(当时)上海不行。最后刘嘉玲也同意了,我们判了十万。
第三个,社会(舆论)干预(关注大)的案子比较多,法院还没判,报纸就报道了应该怎么判。这个事情,我坚守了底线,不管舆论怎么说,我就坚守法律规定的底线,总是会给社会讲清楚的。譬如当时有个潘萍毁容案,潘萍是个漂亮的银行职员,对方男的叫李兴华,两个人谈恋爱,过程中有了矛盾。男方老是跟踪女方,事后再质问她。在潘萍提出到此为止后,没想到李兴华拿了硫酸泼在潘萍的脸上。案子发生后,全上海轰动了。但奇怪的是,在法院判决前,舆论又翻转了,认为李兴华是投案自首,不应该判死刑。事实上,这是舆论误解了法律,李兴华当时泼完硫酸后,是把门反锁了再去派出所投案。投案自首的条件之一是要减少损害后果的发生,他把门反锁了去投案的,怎么可以,是扩大了损害。最后,很漂亮的一个女同志,整个都毁了。我们坚守了法律的底线。最后有关报纸做了赔礼道歉。这个报纸第一次登了律师的辩护词,我们就在报上登公诉机关的公诉词,把真相交给社会。
我跟高院法宣处的同志也说,你们不要害怕记者,法院是法制新闻的新闻源,这有什么害怕的。我们通过记者的笔、口,向社会宣传法院是怎么干的,案子是怎么判的。1996年初我离开上海时,我们上海法院已经做到了电视画面天天有,报纸天天有文字,电台天天有声音,这个就很好。
我觉得上海这个地方,开放是他的本质,没有开放,上海就没有生命力了。我觉得我们法院也要开放,你只要守住底线,没有问题,越开放越好。
(法律人生制作团队与李国光院长)
主持人:李院长,我这里还有两张您非常帅气的照片,您看一下,这张照片大概什么时候拍摄的?
李国光:这张照片是1998年(我被)授予首批大法官的仪式之前(拍摄的),我当时正好60岁。
主持人:您60岁的时候,被授予了共和国的首批大法官(头衔)。(还有)这一张(照片)呢?
李国光:这一个是1997年1月份,我以最高法院院领导的身份担任审判长第一次公开开庭审理案子,这在最高法院审判史上是第一个,已经载入史册。
主持人:李院长,那您能跟我们再谈一谈您在最高法院的工作情况吗?
李国光:我当时是1995年12月份全国人大任命的。(我)已经在上海(工作)整整十年了,我是1985年到上海的。到最高法院去,我当时还有一个过程,思想有过斗争。我毕竟这一生太漂流(泊)了,我当时已经58岁了,到快退休的年龄了,怎么还叫我到北京最高法院去担任副院长呢?第二个,最高法院的案子(标的)大、(审理起来)难,而且上面没人(把关)了,这个难度非常大,要拍板了。再有一个,(是)我的家庭,我的儿子15岁以前都在我老家,15岁以后才从无锡到上海,我们这15年里面实际上是分开的,户口在拉萨(的)是我,我的爱人(户口)是在上海,我的孩子(户口)在无锡,三个地方,觉得家庭(成员)没有(生活)在一起,小孩跟我们的关系也不是很密切,没什么话讲的。所以当时老实讲,我是不愿意去的。我觉得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了,58了嘛,能够干什么呢。但是,最后还是去了。去了以后没想到,这个任务太重了。我当时分管经济庭、知识产权庭、执行办、交通庭(海事海商)、赔偿办、政治部、机关党委,还是港澳台法律事务指导小组组长,我(分管)八个单位。我毕竟已经58了,而且是一个人在北京,后来我又重新过上了在西藏(一样)的单身汉的生活,吃食堂,平时也没地方去串门,就是加班。双休日,有一天是加班,还有一天是把北京的名人故居一个一个看,所以这个名人故居我看了很多的。
在最高法院,感觉到这个挑战又跟地方不一样,他案子(标的)大,都是几个亿几个亿的;第二呢,涉外因素多;再一个,案件难度大。所以,还是挺过来了吧。挺过来了以后,65岁了,我应该退了,照规定应该退了吧,但是还要叫我到全国人大法律委员会,去搞立法,又搞了5年。我到2008年,70岁的时候,才正式退下来。不是讲“你的时间到哪里去了”?我的时间就这样走了。
主持人:都奉献给了国家的法治事业。
在最高法院,感觉到这个挑战又跟地方不一样,他案子(标的)大,都是几个亿几个亿的;第二呢,涉外因素多;再一个,案件难度大。所以,还是挺过来了吧。挺过来了以后,65岁了,我应该退了,照规定应该退了吧,但是还要叫我到全国人大法律委员会,去搞立法,又搞了5年。我到2008年,70岁的时候,才正式退下来。不是讲“你的时间到哪里去了”?我的时间就这样走了。
主持人:都奉献给了国家的法治事业。
李国光:我这个书(的)名字就起的“我的大法官之路”,当然这个也不是自传,但是属于自传体了。我想说明一个什么问题呢?我觉得人,时间很短,就是几十年,你这个几十年,可以搞一番事业;你这个几十年,也可以默默无闻地过,当然这也是一种过法,也很好的;还有一种是几十年,也可能走了下破路,或者是进了监狱,(各种情况)都有的。好像人演戏(一样),人生如戏啊。我想(我自己的)这个几十年,主要是给我的子孙要说明几个问题。
第一个,李氏家族是怎么来的;第二个问题,你的父辈、你的前辈是怎么样生活的;第三个,李家应该向何处去,要给子孙留点什么话。我主要(想写)三块(内容)。开始我写的时候,断断续续写的,因为还有其他事情。写了以后呢,时间跨度比较长。我先搞了个试读本,通过北京的方正出版社给我搞了个试读本。后来人民法院出版社约我了,(说)这本书法院出版社要出版,出版的原因就是这是第一部由最高法院的院领导(退下来的)自己写的、不是口述的自传体(的书),(可以)作为一个史料价值,还有一个,对现在的新法官有些启示。我就这样最后完成了。这本书,是我第一个心结。
第二个呢,我想要讲课。所以我在上海交大法学院做特聘教授。再有一个,(我还是)国家法官学院特聘教授。我就开了一个课:民商法应用实践。我是跟其他的教授不一样,我是从案例着手,这个案例都是最高法院的案例,还有我经手的案例,我自己办的或者我看到的,其他的案例我不弄。这个应该受欢迎的。(我还)带了三年的研究生、博士生,我觉得带不动了,不要“误人子弟”了,哈哈,我就跟学校讲了,干脆搞点讲座吧,讲座么比较自由了,你愿意讲什么不愿意讲什么(都可以)。我现在主要是想(给)法官,我们的上海法官讲点课,主要讲程序法的一些课,还有一个(课是有关)法官的人生:法官应该怎么做。
主持人:李院长,您刚刚恰好讲到了您现在有给我们上海法院的法官做讲座,其实就我个人而言,或者就我代表的这些年轻的上海法院的法官们来说,也很想向您讨教一下,就是说,像您经历了42年的法院工作,就如何成为一名好的法官或优秀的法官,您能给我们指点一下迷津吗?
李国光:我想这样,我是已经经过了你现在正在走的那个路,现在应该说差不多了,该回顾(一下了)。一个很庆幸的(地方),我当了几十年的法官,我应该说不是一个贪官。(当年)朱镕基总理离开工作时候他就讲,但愿社会评价我不是一个贪官,第二个,我(是)做了一点事情的一个共产党员就行了。我觉得这个很感动,我的想法也是这样的。这个几十年的路走(来),我有很多选择,因为现在这个选择是多元化的,但最后我的选择,(是)我几十年当了法官。
我觉得,当好一个法官,第一个,他(要)有一个奉献(的精神)。你不要去比其他的人,不要比,我觉得比最不好,人家有人家的路,你有你的路,人家有人家选择,你选择这个职业,你选择的你要坚定地走下去。第二个,你要有一个担当(的品质)。既然选择了这个法官的职业,你不可能发财的,我跟你说,要发财你除非歪门邪道,现在多了这种事情。第三个,你要孜孜不倦,坚毅地(把)这个路要走下去,(不论)遇到多大的困难,你要迎难而上。有好多时候,我觉得案子来了,这个法律是苍白的,甚至没有法律规定的,但我想方设法地要把这个解决好,这个实际上讲了半天来讲,(就)叫(作)公正、正义。
我觉得我们目前的法官,年轻的法官,比我们那个时候好了,学历很高,又年轻,思路很广,但是缺乏一个坚毅(的品质)。这个路是自己走的,要走下去,遇到一些困难,(你要)迎难而上。你譬如像现在年轻法官参加工作在上海,首先遇到的,你要买房子,第二个你要结婚,第三个你要生孩子,你生了孩子以后,帮孩子怎么选好的幼儿园、好的小学,不能输在起跑线上,这些都是很烦恼的事情。但是应该说,这(些)个烦恼的事情,对于我们来说,我们的职业、我们的法官(生涯)、我们的公正跟正义、我们的社会担当,(才)是(排在)第一位的。这些(困难)实际上都可以解决的,(只)是早解决、晚解决而已。
有些同志(跟我)很熟的,他说李院长,你70岁退休的时候,你不拉起来一个律师事务所吗?(如果这么做了)你肯定发财了。我说我可以发财,但是这个事我处于不方便的状态,因为我是几十年的法官,都认识我,我怎么弄?只能说,想起你的社会担当,(想)给一个社会留下一个公正和正义(的法官)。你既然选择了法官(职业),就走下去。
主持人:李院长,您一生这么多的时间都奉献给了我国的司法事业、法治事业,然后,选择也已届耄耋之年,我这里有一张您们家之前三代同堂的照片,您现在再看到这张照片,能讲一讲您内心的感受吗?
李国光:这张照片是我老父亲70岁的时候照的一个合家欢,已经(有)30年了吧,三代同堂,下面最小的一个女孩子现在已经做妈妈了。我这张照片是我的传家宝,(我)很珍藏的。我看到这张照片的感慨就是,我有一个好的家风,这是一个人做任何职业的一个基础。这里面我的兄弟姊妹连我(在内)八个,有法官,有律师,有医生,有教师,有工人,他们都受了我家的家风(影响)。我的家风是什么东西呢?首先要做一个好人,做一个善良的人;第二个要做一个强人,不怕苦难的人;第三个,要尽自己的可能,要(做一个)有点贡献的人。尽管我可能是职位最高,但是你工人也应该有贡献的,他们都是做了这么一种(行为),做善良的人,做一个不怕困难的强人,(做)有社会责任的人,给社会确实要留点东西。所以,我的第二代都很好,第三代(也)都很好,都规规矩矩做人。
主持人:就像您跟您孙子的合影。
李国光:(《我的大法官之路》)这本书里面,我也写了结束语:给我孙儿的一个寄语,我想你应该做什么样的人。今天,我讲的基本上就是这个。
主持人:好的,李院长,您今天最后再给我们年轻一代、青年法官,讲一句您的期待或寄语吧。
李国光:我们现在的年轻法官,你们的责任很大、很重,中国的依法治国的责任,历史地落到了你们的肩上。所以,我想第一个,你们要做一个好法官。这个好法官就是什么呢?你办任何案子,都是公平的,是正义的,让社会感觉到,通过你感觉到,党和国家的司法的阳光照到了每个人身上。第二个,要做一个让人民群众放心的法官。怎么放心呢?人民群众有诉求,到你法院来解决,不要去找什么关系,就依靠你,(你就是让人)很放心的法官。第三个,要做一个称职的法官。这个称职的法官是什么呢?你有强烈的社会责任的担当(意识),就是通过你,把我们依法治国的担子扛起来。
在这个时代,当一个法官是非常光荣的,我期望着每个法官都能这样子就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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